Monday 30 May 2011

不言而喻的愛



二十一年前,我們一家五口居住在彈丸之地的庇勞。當年,當唯一的電影院因觀眾日漸稀落,由慘淡經營而終於關門大吉後,居民們也沒有其它消遣的娛樂場所了。我們家坐落在距離庇勞商業中心一箭之地的華聯花園,家裡除了電視機,沒聽過手機,更甭提電腦了。

一家人生活儉樸卻美滿而溫馨。每逢假期,老伴總喜歡駕車載著家人到外地遊玩。北至金馬倫、檳城,南至馬六甲,哦,還有波德申,都是我們涉足的旅遊勝地。

某個假期,我們來到芙蓉,逛了書局,就到超級市場閒逛。逛超市也非第一次了,所以孩子們也沒顯得特別好奇。我們走馬看花的,驀然,老么掙脫了我握著的小手,快步往前去,駐足在擺設各種各樣小玩具車的玻璃櫥前,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指著櫥裡那用電池遙控的玩具汽車,回過頭,對我說:「 媽,我要那個。」 再三勸阻無效之後,我只好忍痛花了八十令吉,買了那我認為奢侈的玩意兒。

今年年二十八早上,老么夫婦和我在芙蓉公市樓上「新儒記」品嚐了遠近馳名的牛腩粉,然後前往汝來廣場遊逛,還巧遇環浮羅交怡腳車賽在該地進行。我們大開眼界,跟著旁觀者搖旗吶喊,還拍了不少照片。 除夕前夕傍晚,兒女及媳婦陪我和老伴到電影院觀賞《天天好天》,之後,我們還享用了一頓日本餐。大年初三晚飯前,孩子們合資買了一台40寸液晶體顯示彩色電視。

新年裡與孩子們共度的歡樂, 不言而喻的深情暖和了彼此的心田;血濃於水的手足之情欣慰了父母之心坎。漸漸的,我發覺我們兩老彷彿變成了孩子們的孩子了!
 
 

懸案

某天傍晚,吃過晚飯,澆花、沖涼後,我開啟了電腦,正聚精會神地瀏覽「Selina 的現場感恩記者會」。視頻裡,一頭短髮,面龐略渾圓的Selina在Ella 和Hebe的陪伴下,哽咽地感謝父母、未婚夫、公司裡的同事、朋友及粉絲。正為她的逐漸康復感到欣慰時,從中廳傳來老伴的聲音。見我沒反應,他提高聲調詢問道:「你在字紙簍裡放了什麼東西?」

「字紙簍裡不放垃圾,難道放金銀珠寶嗎?」我嘀咕。

循聲移步,隨老伴右手的指示,低頭一看,哇塞,一群「小士兵」分成三行,從廚房的後門,秩序井然地直向置放在中廳靠牆的字紙簍邁進!在昏暗的燈光下,黑壓壓的小物體,不停地移動,碰碰撞撞地互相傳達訊息,使我毛骨悚然,我想到卡夫卡《變形記》裡的那只巨大的甲蟲!

老伴即時用殺蟲劑對準小螞蟻猛噴射,頓時看見它們稍微掙扎後,就一動也不動了。我心有餘悸地拿起字紙簍裡的塑膠袋,三步並成兩步地跑到屋外的大垃圾桶,把塑膠袋丟了,又回到電腦前,繼續瀏覽。

第二天一大清早準備打掃,咦,發現地面上的蟻屍完全不見蹤影了!我想:難道它們都被蟑螂吃掉了嗎?忽然,耳邊似乎有人說:「為什麼不是壁虎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基於沒有確鑿證據鑒定及結論到底蟻屍是被蟑螂抑或壁虎吃掉了,就列此為「懸案」 吧!

使命


2005年年中退休後,從庇勞遷居芙蓉新城,新環境房屋鱗次櫛比,附近的商店日常用品或食品等應有盡有,極方便購買。白天抑或夜晚,周遭都一片寂靜,鄉間鄰居們站在門前閑話家常或小孩在屋前空地嬉戲的歡樂情景是絕無僅有的。家家戶戶的鐵門都緊鎖著,有些豪宅鐵門上還掛著“內有惡犬”的警示牌。 
人生地不熟,我深居簡出,雖不似陶淵明般過著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悠哉生活,但每日料理家務、蒔花種草、看書閱報、觀賞電視,偶爾什麽也不做不想,睡個“美容覺”,日子倒也過得蠻輕松寫意。
約莫三年後,一個炎熱的下午,沈酣在午覺中的我被一陣“鈴鈴鈴.......”驚醒。
“嗨,我是阿余,有無興趣做義工?”電話里傳來余校長爽朗的聲音。
“什麽義工?”我尚未完全蘇醒。
余校長詳述一番,最後,禁不住她三寸不爛之舌,我答應成為芙蓉馬華愛心洗腎中心愛心腎臟專科醫院)的義工。
愛心洗腎中心巍峨地矗立在亞沙路,與芙蓉中央醫院相對。首次踏進洗腎中心雄偉建築物的底樓,空調沁人心脾,余校長帶領我及另兩位女士到二樓謁見愛心洗腎中心和愛心腎臟專科醫院創辦人——拿督姚再添醫生上議員,獲悉從1994年開始籌辦洗腎中心,至1997年建竣完成,開始投入服務。
經過余校長詳細的解釋,我、宋女士和黃女士才明白,原來我們是福利組義工,主要協助腎病患者申請援助金。腎病患者每周需洗腎三次,私營洗腎中心收費由150令吉至250令吉,加上其他收費,每月洗腎費超過千余令吉,是一項沉重的負擔。每次洗腎,患者躺臥在洗腎機旁長達4小時,不能走動,仿如終身受困,洗腎至生命結束為止。
第二次重返中心時,一位年老的印裔腎病婦女在女兒陪伴下到中心申請援助金。我們三人分坐余校長兩旁,全神貫註地聆聽她向病患及其女兒詢問家境狀況、索取資料及相關文件的程序。後來她也指導我們拍攝及書寫報告。我們隨她到士布爹分院參觀,並家訪了兩位腎病患者,體驗了一次又一次的“實習”,臨場的經驗讓我們對任務有更深切的了解。
實踐的時刻終於來臨了。一名殘障的印裔病患住在破爛不堪且漏水的木板屋,除了房里水泥地上鋪了一張供他躺臥的床墊,別無它物。家徒四壁是最貼切的形容。我們三個臭皮匠首次獨當一面,做家訪時手忙腳亂,忘了叫病患者在表格上簽名、忽略了填寫某些資料,幸好我們仨合作無間,互相提醒,第一次的任務總算圓滿完成。
某次按照地址再去家訪,出現眼前的竟是堂皇富麗的豪宅。基於病患申請,我們循例詢問其境況,他支支吾吾,不願據實相告,也不願呈交相關的複印文件,還回應:“有些人更有錢也申請成功。”請她提供證據,她啞口無言,我們心照不宣,婉言相勸她把機會讓給實在需要援助金的貧困病人。


不知不覺的,當義工已兩年多。偶爾到洗腎部協助,目睹病人的疲累與無奈,想到他們活在洗腎中,心里無限傷感。家訪時曾遇過令人尷尬且啼笑皆非的情況,可一旦知悉病患成功申請減低或豁免醫藥費,義工們都很有滿足感。
“感謝你們的參與,其實你們不是幫助我,我是創辦人也是義工,總有一天我不在,可是洗腎中心不能不存在,我需要你們協助我幫助貧苦的腎病患。”拿督姚鏘鏘之聲縈繞腦海。    
還有什麽比延續病黎生命的使命更珍貴呢?

兩情若是久長時

一天,和遠道而來我家小住的姐姐、妹妹們到住家不遠的咖啡店吃早餐。我們邊吃邊聊時,猛然驚覺右肩有人輕拍了一下,回首一看,頓時笑逐顏開,原來是老同事兼好友——英。正欲邀她同桌,她告知與先生來吃早餐,並轉頭向左,示意其先生所坐之處。我和她住在相近的住宅區,卻咫尺天涯,今年除了大年初一致電給她拜年,就沒互相拜訪或通電閑話家常。這次不期而遇,彼此也沒多聊。

三十三年的教學生涯中,值得回味無窮的,還是十三年的小學教師生活。遙想當年,我、英及幾位誌同道合且教學熱誠爆棚的同事,在庇小的殿堂,每天除了備課、教學、批閱作業,還須兼任各種各樣繁瑣的任務。大家忙得很,精神上卻很愉快。同事間在課余談笑風聲,偶有不解某個字詞的意思、讀音不肯定或教學上有疑惑時,必提出來互相討論。大家不因爭辯鬧意氣失感情,反而在爭辯中,獲得真知灼見。彼此之間的情誼亦隨著歲月的流逝,在互相學習、切磋,相敬如賓中愈來愈深厚。


十三年共事的好同事,好朋友,有者而今仍然堅守在神聖的教學崗位上;有者也如我般卸下了教職。六年來,我們除了像牛郎織女般,每年一次的聚會,彼此之間甚少來往。秦觀詞雲: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在我心深處,那十三年間奠定的友情根基,是不會因時間的流逝,也不會因彼此不常見而煙消雲散的。